这平凡的世界,在我看来,用一句诗概括即可。
“人生浮华若朝露兮”——此是弘一大师在新诗《落花》中的名句,再辉煌腾达,再浮华得势,人生都不过是早晨花瓣上的一颗露珠,太阳出来了,露珠蒸发了,或者落入泥土融入大地。
滚滚红尘中,多半都是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,有几人能达到这样的境界?即使知道最终的结局,仍然会在过程里释放自己的喜怒爱乐,为得到而欢欣,为失去而流涕。
第一次看到张弘一大师的“悲欣交集”这四个字的时候,我还很年轻,没有任何的底色和背景,年轻到根本不能领悟这四个字的深意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对于弘一大师的身世和生平有了初步的了解,这四个字愈加深刻地嵌入到记忆中。
“悲欣交集”这四个字,是弘一法师的绝世之笔。字体清瘦飘逸,镌刻于崖石之上。我曾妄自揣测,“悲”暗指慈悲。也有人理解为对死亡的恐惧,对尘间事物的羁绊,不过在我想来,弘一大师的境界,不会如我辈凡心。
曾经看过大师的照片,生活照还有剧照,都是黑白的。大师出身富裕,曾经东渡日本留学,俗家名字李叔同,是极少见的认真之人。早期的红尘翩翩公子,后来留学归来致力于新文化运动,都做得很彻底,很有成就,对戏剧,书法,美术,诗词,音乐,篆刻都有极深的造诣。遁入佛门之后,专心律宗,终成一代祖师。
丰子恺先生曾说,模仿这种认真精神做事业,何事不成,何功不就。
李叔同于杭州虎跑寺出家的时候,那个温柔美丽的日本女子,曾在寺外呼天抢地,哀声若鸣,一墙之隔的弘一大师,怎么会听不到这红尘深处的挽留?可他彻底而决绝。
弘一大师研究律宗,一言一行规矩严明。一碟咸菜一碗粥,生活清苦。身体清瘦,到处云游讲学。如若没有坚强的意志,坚定的信仰,何以支撑。
以我凡俗的眼光来看,人是应该有信仰的,无论是宗教还是别的什么,那是支撑我们在路上奔波的信念,做人的信念。
“悲欣交集”,今夜,我又一次想起这四个字,从富贵到贫穷,看似只有一步之遥,其实中间隔着千山万水,需要多少的勇气和智慧,哪是一步就能迈过去的?
张爱玲曾经说过: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,我从来不是的——至少,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,我是如此的谦卑。
弘一大师的传奇一生,智者见智,仁者见仁。透过岁月的烟尘看去,无论是在精神家园,还是在缤纷尘世,找到一隅心灵的栖息地,是何等的弥足珍贵。
人生浮华若朝露兮,何必苦苦迷恋那些假象的东西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