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质肥厚,对向而生,颜色青翠,性泼易活,可作食物果腹,亦可作药草医疾,这就是家乡的一种常见野菜——马蜂菜。
尽管此菜的名字叫马蜂菜(学名马齿苋),但和毒针蜇人的狠物“马蜂”丝毫不沾边,只是其生命力的顽强,到达了“毒”的程度:不管水涝干旱,不管生长的地方贫瘠抑或肥美,都一样生长繁衍,连点成片,水灵灵、活泼泼、绿油油,冲眼而来的全是马蜂菜的子孙满堂与生机盎然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这种乡间野物,最不惧的就是干旱与炎热,夏季三伏天,在大太阳的毒晒下,马蜂菜不见枯蔫反而逾显精神逾见翠绿。常有老农,给农田除草,把拔掉的马蜂菜,随手扔到地头的土沟沟内,几天之后,其中必定有一棵或几棵马蜂菜,顺势再扎根,重新活转过来,所以,在乡间马蜂菜又有“长寿菜”的称号。
这种乡间性泼的野物,最让家乡人难以忘记,能治恶疾,救人于病苦折磨之中。正因为如此,除非生长在农田中迫不得已拔掉,一般情况下,不管它长在什么地方,人们都不会痛下“杀手”,而是任之自由地活着、老去。这种东西,采挖回来,清水洗涤干净,剁碎入锅,煮至锅开汤水碧绿后,下入捣碎的豆子,再煮至汤水乳白、马蜂菜变到褐绿色,拍了蒜瓣、切了芫荽撒入,再加入食盐、味精,便是家乡一道名汤——马蜂菜小豆腐汤。此汤的特点是煮熟的马蜂菜脆生酸溜,汤水豆香入鼻,酷似今天人们常喝的酸梅汤。旧时候,家乡人挨饿,时常以此物做主食充饥,虽没有那么多的调味品提味,但一样吃得倍儿香。今日,人们用它再做汤菜,目的变化了,主要是用来开胃爽口,原先的“果腹饱肚”的初衷,已无踪迹。
至于它的药用,说起来也是有几分神奇的。若有人得了血痢这种恶性肠炎,就要用这个东西来疗治了。印象最深的是奶奶,每到夏季蚊蝇肆虐时,她总是感染此恶疾,严重时几近昏厥,爷爷见状,便赶紧挎着竹篮出去挖马蜂菜,同时还挖一种名字怪怪的叫蜜蜂罐子棵的野菜,二者混合起来,不加盐熬煮到一碗水时,大口饮下,两日之后,病便痊愈,灵验得很。旧时多数人家家贫,无钱抓药,而这种路边伸手便可采挖到的东西,能立刻救人于病难之中,所以,在乡下,这种东西也被当作“恩人草”、“救人草”,其在人们的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就非同一般了。
夏季,房前屋后,沟边树旁,仍常见这种碧绿绿的小植物生猛地生长着;也常见上了年纪的人,小心翼翼地挖采马蜂菜,脸上挂着惜情。人们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东西,总是充满情感,我想,这并不仅局限于马蜂菜这样一种草性的东西吧!(雷晓婉) |